5.信长
5.信长
信长回到起居室,今晚他并没有喝得醉醺醺的,之前在宴会厅里大家都知道他无意与人相处,于是就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了许久。 那个斋藤家的公主就坐在里面,房间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,但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怪异的味道,正是这份怪异给平静的环境里带来一丝让人不安的感觉。 信长慵懒地在她面前坐下,扯开礼服的衣襟,半露出里面坚实的胸膛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。 归蝶恭敬地委身一拜,『妾身是美浓斋藤入道道三之女,浓姬,今后将入织田家作为信长大人的妻室,妾身恭悦之至,也请大人怜惜。』 信长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审视着她,想要看清她隐藏在美丽外表之内的真面目。眼睛只是匆匆地在她美丽的容颜上扫了一下,然后到她的雪颈,上身,四肢。 他看了许久,归蝶也惶然不知所措地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,直到他轻描淡写的摆手。 『不必拘礼,既然如此,今后你就做好为织田家开枝散叶的准备好了。』 『是……』归蝶心想,他的话真是无情呢,也许他并不喜欢自己。于是她便沉重起来,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,不受宠爱的妻子今后将困在夫家的城堡里,寂寥的样子便历历如绘,让人惆怅。 信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他抽出腰间的折扇,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地板上的榻榻米。 『你是怎么看待这场婚姻的?』 『诶?』归蝶愣了一下,面对他的突然发问,她沉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。『我……嗯,妾身对加入织田家这件事情,感到很开心呢,因为这样的话,斋藤和织田家就不会再打仗了,百姓也就不用遭受战乱之苦。』 『是吗?』信长看起来有些不信,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,若熟悉他的人看见了就会知道这表示他已经起了疑心,而紧紧抿着的嘴唇则表示他此刻非常不满。 『你那个被人称为美浓蝮蛇的父亲,会这么简单地把你交给织田家吗?你也不会不知道你是来织田家当人质的吧?』 『诶?』信长的态度忽然尖锐起来,让归蝶有些无所适从。『我……我,只是认为自己是作为一个妻子的身份留在您身边的。』 信长冷笑一声,脸上的线条如刀锋般锐利。 『有时候我会想,这是不是那个蝮蛇道三的计谋,把你送来就是为了麻痹我们,让我们以为斋藤家已经偃旗息鼓了,可是等我们真的放松警惕之后,他就会马上出兵施以雷霆一举消灭织田。』 『您怎么会这样想呢……』归蝶委屈地捂着嘴,眼中泪光闪烁。 『到时候,身为人质的你,就会被我父亲下令处死的啊,所以,你还不肯坦诚一些,还要说什么为了百姓,和平的那种话吗?』信长手中的折扇重重锤地,仿佛一击重鼓敲在她心里。 归蝶楞楞地看着他,而他也继续审视。两人看了许久,终于,她叹了口气,不知道是委屈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还是放弃了伪装。 『妾身只是您的妻子,这一点从进入织田家开始以后,就不会改变,如果父亲真的存在了那种想法,那么,到时候就请您亲自处决我吧,能够死在您怀里是作为妻子的我最大的心愿了。』 信长皱眉,他开始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,不知道这是她真实的一面还是伪装的,如果是后者的话……有一个如此富有心机的女人在身边,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。 她的音容笑貌,在他的心中都变得狰狞起来,宛如蛇蝎般恐怖,恍若一张黑幕,遮住了她,代替余影,阴沉的让他心中震佈。 归蝶见他沉默,便觉得刚才并不愉快的谈话已经过去了,接下来她还是妻子,还要履行自己的责任。于是她便挪动膝盖轻轻跪走到身边为他宽衣解带。 信长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,他的脸色极为阴沉,在她想要靠近的那一刻,便立时站起身,急匆匆夺门而出。 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归蝶,一个人待了整晚,一个苦苦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,最后在失落和无尽的寂寥中沉沉地睡去…… 从那晚开始,信长便一直在外许久,很少待在城里,回城时也很少与归蝶相聚,每次只是匆匆行房,两人都没有什么激情可言,zuoai也就只是为了延续血脉,没有感觉到丝毫rou欲快感。信长在外还有许多娱乐活动可以放松心情,可归蝶却整日困在城里,犹如一只无人问津的笼中鸟,既得不到丈夫的欢爱,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缓解寂寞孤独的心情,每天只能在城里后院仰望碧空,厚厚的围墙不仅包围了她的身体,也困住了她渴望自由的心。正好印证了他们第一晚相见时的预感,她在织田家的日子果然并不好过。 雨下得很大,天空阴沉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。归蝶坐在门廊下方,看着比稻叶山城还枯燥的庭院景致。房檐下的风铃叮铃铃作响,院子里的红枫飘落枫叶,一天重复着一天,每天安静无聊得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个死人。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,她是为了斋藤家而来的,所以从未将自己当成织田家的人。原来她以为信长是个容易掌控的笨蛋,但是经过这些天的了解之后,发现他和传言不符,信长只是很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想法罢了,所有人都被他刻意的行为给引导偏离。他其实是个很有城府的人,这样的人能力怎么会差? 归蝶觉得他难以捉摸,想要掌控他的话太难了,不如…… 她又想到了织田信行,那天晚上他对自己坦白了和信长的矛盾,这真是个意外之喜,说不定她可以利用这点,破坏织田家内部的团结,来造成让斋藤家入主尾张的机会。 『信行……还真是可爱呢……』归蝶一个人在屋檐下轻笑,周身落满红枫,雨点在她眼前垂落形成一道朦胧水帘。她想到了那晚信行的示爱,信行的所有想法都被她看穿了,他的情绪、欲望被她轻易挑逗,玩弄在股掌之中。 信长沉默地坐在乡下民宿中躲雨,农民的茅屋十分破陋,但信长与其他贵族不同的地方在于,他不会表现出对乡下的厌恶,对底层的不屑,就像现在他能坦然坐在百姓的家里一样,百姓们其实都很尊敬他这个领主,不仅是因为他的地位,还有他对百姓的态度。 『少主,平手大人有要事找您。』有一名武士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半跪道。 平手政秀是信长的监护人之一,但他和其他几位或支持信行或中立的家老不同,却是信长如今最坚定也是地位最高的拥趸。信长平日里的那些胡闹行为都让他无奈且恼怒,每每都会想方设法找到信长,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一番,只期盼信长能成为让所有家臣都认可的领主。 自从信行开始生出野心后,平手政秀的精力就被他牵扯,信行伸出来的触手:试探、阴谋、刺杀,都被平手政秀一一切断,如今信长和斋藤家建立起了联系,无论斋藤是什么态度,在外人眼中斋藤是信长的盟友,所以平手政秀总算能松口气了。 实际上信长并非不知自己的处境,只是他和信行的路线不同而已,信行走中上层,以笼络家臣来扩充实力,而信长是走下层,观察了解百姓们的生活水平和百姓建立信任,并提升对于统治的理解。 两人的路线,孰优孰劣暂时还不好说,在封建时代,人们并不关注底层百姓的生活,所以信行此时暂时占据了上风,如果不是信长和浓姬结亲的话,恐怕就要输掉继承人的位置了。当然凡事无绝对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,所有人都想不到,就连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也猜不透,隐藏在信长古怪行为的背后,究竟有着怎样的谋划…… 雨声渐熄,信长走出屋外,顿时间空气中传来一阵雨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清新味道。配合着雨过天晴的悠然气象,让人心旷神怡。 侍从拉过一匹骏马来到屋外,信长翻身上马,可这时变故突生。 大概十多名头戴斗笠,披着衰衣的剑客从屋外包围而来,场面一触即发。 『保护殿下!』这是信长侍从的声音。 五名从小跟随信长的精锐侍卫立即拔剑而起,与突如其来的剑客战斗在一块。 『是信行派来的刺客吗?』信长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,观看局面发展。 信长的侍卫剑起剑落间已斩杀五人,随后又被杀死两人,只剩下三名侍卫慢慢退到信长身前。 『殿下,刺客势大,请您快退回城!我们来殿后!』 信长没有废话,干脆地拔马而去。身后还有剑客要追,但是大部分被三名侍从阻拦,还有两名刺客徒步追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