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尔有几个醒着的巡夜之人,他们也都没能看清是谁动手,就已被身如风行的常伯宁准确切中颈项,无知无觉地昏睡过去。但问题是,他不仅记混了许多人名,还迷路了。他想,青阳山真大。认真补完了笔记,他正要转身,却见一人握着花剪,在一片树荫下静静地看了他许久。常伯宁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脸:“……”与他对视良久,树下之影微微一欠身:“云中君。”……被人看见了。尽管如故再三说,被青阳派弟子看见是谁动手伤人也没事儿,事后叫关氏兄弟代为解释清楚便是,常伯宁还是忍不住懊恼起来。在他忙着懊恼自己的不谨慎时,月下,那人踏出了树荫,手握花剪,慢慢走近了。那是一名面带泪痣的青阳派弟子,相貌很是清秀。常伯宁只顾着看他,自是不会注意到,那人刚才所在的树荫之下,泥土之中,躺着一具已经腐烂多时的尸体。那具尸体面带泪痣,没有泪痣的那半边脸,面皮被剥开了一半,露出了半只死不瞑目的眼睛。……这原本是混入青阳派中的、丁酉麾下的血徒。昨日,唐刀客与封如故几乎是同时抵达青阳派。封如故去饮酒,而唐刀客捉到了这个独自一人前去小解的魔道弟子,杀了他,将他埋在此处,以移相之术取而代之,以探听魔道的全副布置,以防他们当真害了封如故性命。——他需要一个活着的、名声清白、却仅仅是因为堕入魔道,而为道门所弃的封如故,来壮大不世门。天明之时,他知道端容君来了,但他没有去看一眼。青阳派封了山,他无法将这具魔道弟子的尸身悄悄运出,只能考虑在夜间转移尸身,没想到他刚到此处,刚挖出尸体的头,便见到一人在此处站定,对月描着正字。同用了移相之术的他,在距常伯宁不远处站定,问道:“你是云中君吗?”常伯宁不敢开口,只抿着唇,心虚地与他对视,手掌按上了剑柄。与他视线接触片刻,那人便无端露出了一点笑颜,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:“是,我知道了,你是云中君。”第66章修竹绮花常伯宁努力模仿着封如故的笑容,但却施了封如故绝不会施的执剑礼:“嗯,夜安。”……说实在的,有些蹩脚。看对面的年轻弟子直望着他不出声,常伯宁强作镇定,向他迈出两步:“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?”“白日里忘记给花树施肥。”那弟子应答流畅,“夜里又睡不着,便出来给花松一松土。”他也不算说谎。魔道弟子半腐的尸身,本来也是好做花肥的。听到莳花弄草之事,常伯宁顿时心痒,有意同他多攀谈两句,一转念想到正事,只好压下那点儿私心,在心中对眼前人道了一声抱歉,一指天边,想调开他的注意:“你瞧那边。”没想到,那弟子并不中他的计,注视着他。半晌后,他负手笑了。他眉目明朗,气质如月下疏疏之雪。端容君被他笑得窘迫起来,抬起的手不知是该举着还是放下,一张脸染上了薄薄红晕。他硬着头皮,负隅顽抗:“那边……有东西。真的,你看。”好在,弟子没有继续为难他。他扭过头去,望向天边那轮圆月,一瞬间将身体所有弱点都暴·露在了常伯宁眼前。他应道:“是。今夜月色真好。”常伯宁不敢再放过这个机会。无刃之锋,化作一阵杜鹃花风掠过,击中那名弟子的灵窍。青年的身体打了个晃,无声无息地向一侧软倒而去。常伯宁倒握剑柄,抢上前去,在那人摔倒在地前,将他的腰身接于怀中。抱着此人,常伯宁神情一时迷茫。他有种奇特的感觉:这弟子分明是知道他来者不善的。的确有人会在夜间失眠时起身照料自己的花草,但没有多少人会大半夜衣冠整齐地执剑来此散步,更遑论现在的“封如故”,本该为关不用所囚,怎会大摇大摆地到处乱晃?自己的行踪如此诡异,他居然愿意把空门放给自己?如果自己真是疯癫之身,要杀他呢?……他难道就会这样,将性命拱手让出?常伯宁想着他方才由衷赞叹的那句“月色真好”,抬头望月。只见天心处,冰轮高悬,着实很美。视线重落回那名年轻弟子身上时,常伯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,也无暇细品个中滋味。他还有要事去做。常伯宁将此人僵硬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原地,从衣兜中取出一只取血的玉瓶,一根针毫,又道了一声“抱歉”,执起他的手,从他右手指尖处取了一滴指尖血。确认其道门弟子的身份后,常伯宁松了一口气,见他闭气昏睡,心中歉疚又生,难免走神,动作一岔,竟是不慎戳伤了自己的手指。一滴滚圆的血珠从他指尖落下,恰落在那弟子的脸颊上。常伯宁顿觉失礼,急急用手背去擦。谁想血在那弟子脸上抹开时,划开一道淡红色浅迹,竟显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靡艳来。常伯宁涨红了面孔,正要替人净面,便见一行提着灯笼的巡夜弟子往这方向来了。他应付一个人尚且手忙脚乱,要应付一群人,简直是要他的命,于是他抱着那人,往反方向退避三舍,拣了一丛绿荫浓密的高树藏了起来。二人同坐一根枝桠,常伯宁自后扶抱着那人,叫他坐在自己腿上,从后轻轻为他擦拭着脸颊。等那群巡夜弟子走掉了,他才拥着那人,翩然落地。常伯宁将人平放在地上,撕下自己的一截襟摆,折出个小枕头的形状,垫在他脑下,免得草地太凉,害他受风。做完这一切后,常伯宁握着手帕,心有愧疚地溜了。待常伯宁的身影全然消失于夜色之中,躺在地上的人才舒出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