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、滚镶着银边的襦裙直接拖到了地面,封如故只得提着裙摆,一步步移到了镜前。……镜中映出了嫁衣如火的封如故。封如故原先的新郎服被扒了个一干二净,连双袜子都没留给他。现在他身上的,是如一那团火似的嫁衣。花钗礼衣、耳珰绣鞋,一样不差地穿到了他的身上,红榴似的珠帘头面覆在他的眼前,更显得他眼波泛泛,肤色如雪。目前的情况倒也分明。……他被那根人柱绑了来,做了新娘子。身处险境、犹不知性命是否可保的封如故呆望着镜子,欣赏半晌,摸了摸自己的脸,想,真他娘的好看。一道脚步声从洞外传来,幽幽地踏在地上,踩出唧唧的细弱水声,像是水鬼缓缓而来。封如故在瘸了腿的梳妆台前坐定,把自己耳上的琉璃耳珰往下捋顺,又把被水雾沁湿的黑发抖得更散,半湿地披在肩上。来人站在跳动的烛火间时,封如故也回过了脸。二人一齐怔住了。来人穿着原本封如故穿着的新郎服,那衣服对它来说实在太大,绊手绊脚的,待它回过神来,它跌跌撞撞地冲到梳妆镜前,再次细细打量了封如故一番,继而面上浮现出喜色:“我就知道这件衣服适合你!”封如故也回过了神。……这将自己掳走的人柱,怎么变作了他家小红尘的模样?不过,她的身量矮了不少,面容也失了本体的清冷,活脱脱是一个二八怀春的如一居士。见状,封如故有点想笑,便笑开了。笑颜入目后,少女如一看得几乎痴了,蹲下身来,仰脸看他,并轻轻捉住他的衣带,脑子里乱哄哄地响着各样的声音。“这床不好,这梳妆镜也不好。”“以后可以选一个好一点的水洞给他住。”“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哥哥们和小七。”“将来孩子还是要两个……不,三个更好。”在少女如一脑中迅速计划着自己与眼前人的下半生时,封如故提起拖过脚面的长裙裙角给她看,埋怨道:“……你管这叫‘合身’?”少女如一羞涩道:“这身衣服长了些,但是,你穿,真的适合。”封如故悲愤地想,适合个屁。我平时都是放右边的。封如故现在宛如被土匪抢入山中强作压寨夫人的黄花大闺女,他在思索,自己是应该宁死不屈,还是该曲意逢迎。毕竟不知道师兄和小红尘需要几多时辰,才能寻到这鬼知道是在哪里的臭水沟子里。那头,身着男装的少女却是十分主动,把下巴枕在了封如故膝头。封如故的唇角跳了跳。他年轻时,一时兴起,也曾将他家小红尘扮作玉雪可爱、扎了小辫子的姑娘家家,在他羞得手背都发了红时,笑眯眯地强行抱着他上街,找了一名画师,绘下了“父女”二人的面容。直到如今,这绘像还存在“静水流深”的小橱里。封如故曾无数次期望小红尘能学会撒娇,但直到现在,封如故才发现,这张脸着实不适合撒娇,就适合摆出一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端庄样子,然后被自己亵玩得红意弥漫。少女如一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封如故答:“封如故。”少女如一笨拙地同他套近乎:“是哪三个字?”封如故在湿漉漉的梳妆台上写下三字,封、如、故,字字深暗。少女如一努力装作自己认识字:“好字。”封如故:“好在哪里?”少女如一镇定点评道:“写得很……大。”封如故又笑了。少女如一壮着胆子:“你不怕我?”封如故:“我为何要怕你?”少女如一:“你见到过我的……那个样子。我每次喜欢新郎官的时候,和他们快乐过,就想带他们走,可他们一看到我和哥哥们,就给吓死了。”还没等封如故说话,少女如一就莫名地赌了气:“你要是怕我,我就不喜欢你了。”封如故理着耳环穗子:“我见过这世上顶坏的东西。你们嘛……还排不上前三。”少女如一一时不知道这是好话还是坏话,只觉悲喜交集,抗议道:“我们不坏。”封如故:“为什么这么说呢?梅花镇因为你们,连婚仪都办不了。”少女如一直愣愣望着封如故,涂了些蔻丹的嘴巴微微一撅:“……可我也想嫁人。”“嫁一回,还不够?”“我要嫁一个喜欢的人。”少女如一执住他的衣带,“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。我喜欢你。”“好看就能嫁?”“不然呢?”“若我是坏人,要送你去死?”“我不怕。”少女如一道,“我现在就是死的。”“若我想要叫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们灰飞烟灭呢?”“什么是‘灰飞……烟灭’?”“就是死得连个渣都不剩。”封如故灵力全无,和普通人全然无异。若是换了旁人,根本没有这样的狗胆敢和一个怪物的七分之一这样叫板对杠。但他却心平气和地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,像是根本不畏死。“这是你的心愿吗?”少女如一听他说了这许多残酷话语,既不动怒,也不伤心,愣生生道,“那么我愿意。……只是,你不要害我阿大阿二阿三哥哥,小四小五jiejie,还有小七弟弟哦。他们没同意要‘灰飞烟灭’,可我同意。”封如故注视着这只凭自己的好恶行事、却连性命都可以拱手出让、一片痴心的小怪物,一时无言。少女如一看他,越看越喜欢,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:“我们圆房吧。”封如故:“……”封如故:“圆了房,我就会被你睡死了。”少女如一理直气壮:“不会。那些男人都是被我吓死的,不是睡死的。”封如故比她更加理直气壮:“我身体虚弱,是会被当场睡死的那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