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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儿子的祈福仪式,每年都在寒山寺举行,他和寒山寺联系紧密些,也没什么问题。屋外,二人的讨论越发热烈。“……现场被他劈碎的伏魔石上魔气极重,连净远方丈都不得不认了,这还能有假?!”“如此说来,那确实是证据确凿了。”“没有更确凿的了!”“可是,以他的身份,有何必要非得修入魔道?”“谁知道?像他那样的人,怕是觉得魔道有趣,就修了呗!何必顾忌什么后果?而且,那端容君恐怕早就知道了封如故的魔修身份,刚一暴·露,他就带着人望风而逃,现在风陵又全面封山,这不就是不打自——”室内传来一声重重的账本落地声。两名客人循声望去,只见荆三钗散乱着头发闯出门来,直直盯着二人,颤声问道:“你们说……谁?!”第113章接你离开相较好事,世上众人更爱议论坏事,再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,封如故入魔之事,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道门间传播开来。青阳山中,关不知刚练过剑,尚不及沐浴便被兄长唤了来,快步踏入殿中时,一头细汗尚在阳光下粼粼地反着光,正是个健康年轻的好模样:“兄长,何事叫我前来啊?”关不用忧心忡忡,递了一封式样庄重的折帖给他:“看看罢。”关不知接来,一屁股坐在了正殿侧椅之上,未及打开,便出言调侃道:“这什么东西,这般正式?檄文吗?”然而,他只扫了两行,整个人便从椅子上弹射起来。那当真是一本檄文,字字句句,辛辣诛心,直指风陵云中君封如故擅修魔道,癫迷入心,隐瞒身份,沽名钓誉,甚至在身份有败露之虞时,杀害了寒山寺的海净小师父。关不知周身热汗转冷,一字字地把整篇檄文读完,深吸一口气,才想起自己有好长时间忘了呼吸。这篇檄文词彩华章,算得上妙笔。然而,如椽巨笔,此时不亚于杀人利刃。关不知面上透青,张口结舌了半晌,看向他的兄长,似乎想从兄长的眼神里判断出这是否是某个恶劣的玩笑。关不用重重叹了一口气,叹得关不知一颗心飘飘摇摇地沉了底。是,自己兄长素来稳重,只求平安度日,不求多事,不会拿这种事情玩笑。关不知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来:“怎会……如此?”前不久,关氏兄弟才与封如故打过交道,受他之恩,青阳山方从灭派之危中解脱。关不用沉沉道:“他不是这样的人。”关不知从迷惘中醒来,大力赞成:“是啊!我们不是没有见过封如故的。他心高气傲,他灵力深厚……他可是云中君!他与那魔道丁酉有深仇大恨,且自身就已是惊才绝艳,缘何要去修魔道术法?”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:“我得去风陵一趟,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!”关不用见状,急斥一句:“回来!”关不知已经打算踏出殿外去了,听到这声厉喝,未免错愕。关不用从座位上站起:“你没有看到檄文上说,风陵封山,意欲包庇?这哪里是冲着封如故去的,分明是要把风陵彻底拉下四门之位!你就算去了,能做什么?能说得上话吗?我们蕞尔小派,二三百人的规模。道门中事,哪里轮到我们置喙?”关不知久久望着他的兄长,看得关不用隐隐有些发冷。他说:“兄长,我们人微言轻,却不是人微言无吧。见了不平事,连说上一说的资格便也没了吗?”关不用急道:“可你会将祸患引至青阳山!——”他知道自己这弟弟做事一向是莽撞的,怕将话说得太曲折,他会不懂其中利害,便尖锐道:“人会说,我们与封如故款曲相通!你何苦做这引火烧身的事情!”见关不知不吭声,关不用又强调了一遍:“明哲保身,自古以来,便是如此。”关不知抬起头来,年轻的眸光炯炯异常:“……自古以来如此,便是对的吗?”言罢,他劲装后摆一振,自化流光,踏剑而去,任关不用在后连连唤他姓名,他也攥紧那本檄文,不曾回头半次。……外界的风云翻覆、蜚短流长,封如故并不在意。骤然封山,风陵弟子被断绝了消息来源,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。同在山中的燕江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,要来见封如故。然而,常伯宁在罗浮春离开后,在玉髓潭正面设下结界,之后便忙于自己的事务,闭门不见任何人。燕江南无法,索性从后山攀援上来,从一处小洞手脚并用地钻入,走过一道长而漆黑的山洞,七拐八绕,从玉髓潭的腹地处钻出。常伯宁比他们二人入山都早,且一直是端庄自持、莳花弄草的小公子形象,走的皆是正门和大道。而她与封如故不同。二人年岁相仿,在风陵山里一同跑闹着长大,知晓这山中的每一处玄虚。譬如玉髓潭尽头的这一处小小洞窟,便是二人一力勘探得来的。她带着一头一脸的潮湿露气,在玉髓潭的洞口前,找到了独身一人、盘膝望月的封如故。他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孤独,藏在阴影之下,头脸和睫毛上都笼了一层薄弱的水汽。由于不加掩饰,他身上自然流露出魔气来,但是经由玉髓潭的灵气净化,倒也不显得多么肮脏了,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面目模糊起来。沐浴在淡淡灵光下,他脆弱得像是一只一摔即碎的薄胎玉杯。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,封如故淡淡地笑了,拍一拍身侧:“来啦?坐。”燕江南便与他并肩坐下,与他一道融入阴影之中。兄妹两个,或许该说是姐弟两个,并肩遥望着风陵的夜空,高而远的银河流泻下一地烂银,在他们足尖前的几寸处光华璀璨着。有感天地偌大,燕江南突然有些眼睛发酸。她发力揉了揉眼睛,咬牙克服了这点软弱。她知道,哭帮不了封如故,她不需要封如故再来安慰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