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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急急忙忙往外钻,结果落了个四处碰壁的下场。外面的状况也叫他失望了。光实在太亮,门框实在太硬,还有一个人,哪里都不许他去。最可怕的是,他还管自己叫“义父”。封如故受到了惊吓。他觉得这世上没有抢着认爹的道理,而自己揽镜自照,风华正茂,断无可能是这么大一个人的爹。他想:……这人八成有病。但是这个病患实在是有些道行,他实在撞不破他设下的网罗,最后,只得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团在墙角,拒绝和有病之人谈话。那人把自己护着头脸的双臂强行打开后,试探着在自己面前双膝跪下,一手攥住他的手臂,一手抚上了他的肩膀。墙壁上设有术障,封如故无法再往后退,只得扭着身体,沉默地抗拒。似乎是看出了这点,那人不再尝试触摸他,缩回了手来:“……你……怕我?”封如故对他的第一印象的确不好。一个原因是他把自己叫老了,另一个原因是他不笑。他的脸色淡淡的,薄而锋利的嘴唇抿得很紧,侧颊上的肌rou微微鼓着,看起来是在发力咬牙。封如故觉得他在生气。看他把自己逼在角落里的样子,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,惹他生气了?在封如故绞尽脑汁时,那人想抬起手抚摸他的头发,但手抬到一半,又放了下去。他脸色惨白惨白,清冷的声音里含了些莫须有的希望:“义父,别同我玩笑……”封如故没有理会他,又把自己的头脸给盖了起来。对方没有强逼于他,在短暂的沉默后,他将声音放得更轻:“义父,你还记得什么?”封如故抵死不吭声。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,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东西,脑子里转着些简单而零散的思想。对方的话他只能听懂一半,另一半则是模模糊糊的,仿佛脑子里有一片笼罩着灰雾的地带,任何言语和思想飘至此处,皆被吞没。对方问过几个问题后,见得不到回应,便不再发声。封如故偷偷从臂弯里向外瞄了一眼,发现他竟与自己并肩坐下,守在自己身侧,手指像是要抓住什么,却在极力克制着什么,指尖在离自己衣带三寸的地砖上摁得发了白。封如故偷眼看了他好几眼,他都没有动,于是,封如故活络了心思,满怀野心地筹划着,等他睡着了,自己就寻个机会跑掉。后来,封如故等得哈欠连天,不知不觉歪了身子,枕在他肩上睡着了。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床上的。迷蒙间,只知道有人将他放在一片柔软之上,动作极轻地整理自己的头发,将它一点点梳理好,又细细掖在耳后,有人贴在他耳边,叹息的声音,好像有压抑满怀的心痛:“这样……也好。”“你怎样……都好。”醒来后,封如故打消了离开的念头。因为这张床甚是舒服。至于床原本的主人,既没有赶他走,也没有强迫他做些什么。封如故有限的思维,让他以极快的速度,自居为了这间房屋的主人。封如故睡了醒,醒了睡,不觉无聊,很是快活。他好像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这样心静过。至于与他同住的人,封如故至今对他一无所知。他是个很静的人,只是远远陪着他,生怕惊吓到他,只偶尔在自己睡觉间隙间,朦胧醒来时,会在床边看到他的脸,静静地捧着书,守着自己。第一次瞧见时,封如故还疑心是在做梦,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。那人身子一动,看样子是想躲,终究是忍住了没躲。一张白净面皮,在封如故的抚摸下渐渐涨得通红。封如故颇觉趣味,因为他并没有用力。那人在鼓起了莫大的勇气,抬起手来,想要握住封如故的手时,封如故却已失去了兴趣,伸手撩了一下他耳垂上的红痣后,一翻身,继续了他的睡眠大业。封如故现在格外喜欢睡觉,一日能睡上□□个时辰。睡觉时,他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成长和充盈。在短暂的醒着的时光里,他喜欢趴在窗边,端看窗外云卷之态。某日,雨。封如故趴在窗户边,懒洋洋地看着窗外。那人又在尝试同自己搭话:“义父喜欢看雨吗?”封如故撇了撇嘴。他模模糊糊地想,下雨有什么好,每到落雨,过了湿气,身上会疼。思及此,封如故伸了伸胳膊腿,发现并没有疼痛感,便又将这个虚无缥缈的念头速速抛诸脑后,仰着脸,一心一意地望着天空,等着虹来。在久远的过去,或许是前世罢,他曾在无数个下雨的白日里,搬一张小凳,膝头放着一个小孩儿,两人幅度一致地仰着脸,望着灰沉沉的天。小孩子满怀期待地问:“义父,何时会有虹呢。”而他答道:“等着就是了。”等过一次又一次,两人在这件事上运气格外不佳,从未等到过彩虹。后来,他没再见过那个孩子,却留下了这个习惯,每值落雨,便要坐在青竹殿前,静静地等虹来。那人又尝试同自己搭话,这是这十数天来的不止第几百次:“你在看什么?”封如故不答,只专心望着天空。那人看着他有所期待的眼神,又问:“……你在等什么?”时隔十数日后,封如故突然开口说话了。他字正腔圆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:“……小红尘。”说出这三个字后,封如故身侧人的表情和身体一并僵硬了,把自己生生坐成了一座泥雕木塑,肩膀微微抖着,似是害冷,又似是难过。但封如故自己说出这个人名后,自己先好奇地歪了歪头。……小红尘,是谁?这时候,封如故听到有光脑袋的人踏着雨来寻他,在院中唤他“如一师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