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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明年,却连杀人那人泄气都有人出来拦着,魏王最不满地终拂袖而去。林溯还惊讶地坐在原地,一时不能消化刚才听到的惊人消息——活不过……明年?——虽说愤怒,魏王心头更多的其实是恐惧。对过去那些事的恐惧、对神秘的鬼神之事的恐惧、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……就算那个道士说的不是假话,魏王还是决定派出最好的杀手,去把那可恶的临邛道士杀了!然而十天过去,魏王前前后后派出的七拨杀手却都一去不回。魏王的杀手只有两个选择——完成任务,或死。十天没有回来,看来没有人完成了任务。傍晚,魏王闷闷地独自坐在花园,那晚上看到的鬼脸、临邛道士的预言,一桩桩、一件件都成了导|火|索,魏王心底积压多年的心虚和对因果报应的恐惧泛上来,越想越难受,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。魏王醒来时,已经是第三天下午。见昏迷了三日的魏王微微动了动指头,有侍从立刻上前扶他起身。出于多年防范的本能反应,昏迷了三天的魏王竟然一伸手就掐住了对方的咽喉。手中一用力,“咔嚓”一声,拧断对方的脖颈。所有宫人吓得面如土色,再不敢有人上前。魏王清醒过来,貌似惊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自己拧断了脖颈的死人,略微懊恼地叹道:“孤好梦中杀人,早年防身习惯了。将此人厚葬了吧。”尸体虽被拖了下去,一众侍从心有余悸,无人敢靠近魏王。此时却有一人从容走上前,将枕头竖起让他靠着,随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便立刻被送到眼前。魏王这才看清楚,这人竟然是世子魏瀛。“父王。”魏瀛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汤药呈在魏王面前,“请用药。”魏王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,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有个孝顺儿子。魏瀛一扯唇角,立刻明白了什么,将药碗微微放下,执起药匙亲自喝下一口,非常郑重地将空勺给魏王看一眼,再将药递给魏王。果然,魏王这才接过药碗,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,得意地抬起头,对魏瀛笑道:“你应当知道,孤从不相信任何人。”魏瀛点点头。心中冷笑,这原来就是他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。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,魏瀛都是亲自熬药,再亲自将热腾腾的汤药送到魏王床边,俨然一副孝子的形象。然而在世子如此“精心”照料下,魏王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,反而越来越沉重。魏王不是没有怀疑,然而世子每次都当着他的面喝下一口汤药,足以证明这药根本没有毒。就算是慢性的毒|药,世子自己也在天天服用,又岂能无事?莫非是他事先服用过什么解药?于是魏王找了个借口让魏瀛就在了宫中几日,确定他在喝药前后并未服用其他任何药物,再将一模一样的药递给自己。魏王也命人查过药方,没有问题;甚至命人查过药渣,也没有毒。难道自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?是自己怀疑错了世子?他是真心关心自己方才日日侍奉?魏王心中狐疑不决。上天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,魏王的病情就这么一天天沉重下去,药石无灵。魏瀛依旧每日都为魏王奉药尝药,十分孝敬,引得朝臣一片敬佩赞赏。魏王已憔悴得如同换了个人,失去了往日的英厉之气,这才看出年过半百的人已是老态龙钟,生气微弱。不知自己这病能不能好了,魏王召了心腹张昱,问他:“你觉得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张昱诚惶诚恐地答道:“世子才学广博、温良敦厚,又十分孝顺。”“哈哈……”魏王靠在榻上,笑得咧开了嘴,摇摇头,“温良敦厚……”张昱见魏王竟是这样的反应,顿时不知所措。“唉,罢了。”魏王笑道,“孤的儿子里,孤最喜欢的就是溟儿。”张昱知道魏王说的是嫡长子魏溟,骁勇善战且聪慧过人,可惜七年前随魏王平定韩进“叛乱”之时,为了保护魏王被杀红了眼的韩进砍成了rou泥。如果他还活着,一定是魏王最当之无愧的继承人,可惜却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。想到惨死的长子,魏王心中更恨透了韩进,虽然他也让人把韩进剁成了rou泥,虽然他霸占了韩进的妻子导致她自缢身亡,虽然他弄死了韩进的女儿……然而这一切,还是远远不足以弥补他心灵的伤痛。“王上……”张昱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,换了句话道,“逝者已矣,世子也是很优秀的。”魏王不语。自从文武双全的长子死后,次子魏瀛的确成府深邃,然而连匈奴使者都能看出他缺乏英雄气概;三子魏洛风流倜傥,只能做个文人;以下诸子虽然也都各有长处,然而缺点也很要命,不是有勇无谋就是胆小怯懦,或者目光狭隘难当大任……如此比较起来,只有魏瀛成熟稳重,顾全大局,的确是他目前最满意的继承人。“王上?”张昱见魏王迟迟不语,以为他对魏瀛依然心存疑虑。“世子是不错。”魏王终于开口,“不过孤现在非常担心一个人,他会不会毁了孤这三十年创下的基业。”“王上说的是……”张昱小声问道,“韩晏?”“呵。”魏王一笑,“除了他还能有谁?在孤咽气之前,孤要看他死!”——由于魏瀛入宫照顾魏王去了,林溯便搬回了韩府居住。这刚过了大半个月,林溯再次很荣幸地被魏王请进了宫里。莫非魏王他老人家病好了,又要开始折腾自己了?林溯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伤,这回又要遭殃了。但愿魏瀛在,但愿魏瀛在。林溯踏进魏王的房门之时,心中不断重复的只是这一个念头。他在,好歹能罩着自己一点。可惜魏王躺在榻上,身边除了太监侍女没有旁人。魏王一个人靠在榻上,微微闭目养神,一言不发。他身边的宫人们也一动都不敢动,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。气氛压抑得可以吓死人。林溯尽量放轻了脚步,迤迤然行至魏王榻前,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:“父王。”魏王抬了抬眼皮,还是一贯的笑容,只是少了些精神,懒懒道:“孤还以为你把孤给忘了呢。孤病了这么久你看都没来看过一眼,如今还要孤派人去把你请来。”每次见你都要冒着生命危险,我哪敢来看你啊?林溯腹诽着,却十分恭敬有礼地回答道:“儿臣一直记挂着父王,但是怕打扰父王休息不敢求见。今日父王召见,儿臣喜出望外,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。”这番话说完,林溯在心里抽了自己两巴掌,骂了声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