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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着走着,前面的人站住了脚,手执地图,面上有了苦恼之色:“哎,我说,你帮我看一看……”说着,他回过头去,发现后面跟着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避风诀保护的范围,朝着远处走去,且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,只留给他一个茫茫背影。黄蜂似的沙子打在那人的脸上,他也像是觉不出痛的样子,自顾自往前走去。前面的人吃了一惊,喊了两声“徐平生”,见他不理会,只好掐着诀拔腿去追。那名叫“徐平生”的人对呼叫充耳不闻,撩开长腿,一路疾行,直到了他的目的地才停下。那是几丛在狂风中依然挺立的骆驼刺。徐平生选了骆驼刺下的背风处,抱膝坐下,只等着那人追过来。做这些事情的时候,他全程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。追上来的人看徐平生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气不打一处来,抽了一记他的脑袋。徐平生明明生了一张清秀自矜的脸,挨了打却毫不客气地还手回去:“打我做什么?!”“乱跑什么?我把你丢了怎么办?”“你打我。”“打你怎么了?!你还敢打我?!……你还打?”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厮打一阵,瞪着对方,彼此都气咻咻的。胡闹一场,那人也精疲力尽了,索性在徐平生身侧坐下:“我都这么累了,你给我省点心行不行,无缘无故的又闹什么脾气?”徐平生瞪着眼睛:“我,没闹。”说着,徐平生把前襟解开,脱下衣服,露出一身纵横交错的缝合伤疤。他把衣服撑开,挡在了两人头上。另一人对于他突然的动作有些吃惊:“……你干什么?”徐平生说:“休息。”他又断断续续道:“你已经,三天没睡。不要,再,耗费灵力,在不必要的事情。等,风停了,再找矿脉。”这结结巴巴、并不流畅的表述,却让另一人怔了怔,心口微暖。他想了想,撤下了避风诀,坐进了这由几丛骆驼刺和一件衣服撑起的、几乎等于没有的小小防护墙之中。狂风从并排而作的两人身边尖啸而过,他只能大声说话,声音才能叫徐平生听见:“你是不是心疼我啊!”徐平生把衣服撑盖在两人头上遮蔽风沙,同时在风沙声里冒着灌一嘴沙子的风险,大声骂他:“有病!”对方也不客气地回敬:“你才有病!你又不是哑巴,刚才跟在我后面的时候不会说啊,害我担心死了!”徐平生不吭声了,把下巴垫在膝盖上,不看他。对方弯起含着笑意的眼睛:“你明知道我不会抛下你的,是不是?”徐平生抿着嘴唇狠瞪着他。他还打算调侃徐平生两句时,忽然心有所感,抬起头来。漫天风沙中,一道蓝蝶翩然而至,双翼拨开风沙,落在他指尖上。那是一封来自千机院荆三钗的信件,内容也很是简洁:卅四叔叔,收信后请速归。封大眼也在院中,有事相托。……半天前,魔修卅四还身处苦热的大漠之中,按照羊皮地图,打算找到灵石之脉,好为不世门所用。半天后,他坐在荆三钗的千机院中,品着新采的茶,对面坐着他的封二侄子,被荆三钗称作“封大眼”的封如故。——由于封如故单眼戴镜,在水晶镜的衬托下,他的右眼看起来比另一只要稍大些。主屋中只有封如故和如一。荆三钗刚刚把那四名小魔修安排到千机院的地下躲藏,手头又有一大堆事情压着,没空陪他们坐下来谈天。他只负责联系上卅四,现在他已离了千机院,去别处办事了。被卅四带来的徐平生乖乖待在中庭,与一只笼中的画眉相对而坐,警惕地互相观察对方。……而也有人在观察着他。罗浮春、桑落久、海净在侧院小屋里,三人并排,隔着开了一条缝的纸窗打量着他。“他是一只醒尸吧。”海净扒着窗户边,低声道,“我听别人说了,魔修卅四身边有一只醒尸,一直跟着他。他与道门撕破脸,也是因为这只醒尸,是不是?”罗浮春与桑落久对视一眼,神情复杂。海净察觉氛围有异,好奇地看向他们。桑落久开口解释:“……醒尸徐平生……是我们师祖逍遥君,也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哥哥。”罗浮春补充:“亲生哥哥。”“他?”海净吃惊,“……怎会?”这是风陵密事,自是不能对外人详提。为了分散海净的注意,罗浮春对海净讲了卅四其人的生平之事。卅四,纯魔血脉,正统的魔道后裔。鸦青色的双眸,是他纯血的标志。现如今还活在世上的,怕是没有比他血统更纯的魔道了。魔道百年来的两个盛世,一个是他叔叔卅罗所创,一个是他堂弟九枝灯所创。不知是幸还是不幸,他跟这两个人都不算很熟,只沾着一层血缘。在第一个盛世中,他个子还没有剑高,因此没有参与。在第二个盛世中,他做了魔道的叛徒。彼时,道门被魔道所侵,四门流散,死伤无数。而在灾变发生后,并未参与其中、对道魔争端本无兴趣的卅四,无意间捡到了被炼成醒尸的徐平生,以及一山藏匿起来的道门弟子。卅四天生不喜杀戮,只将魔道的一腔癫迷执心用于剑道,醉心剑修,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。而他的剑友中最重要的一名,恰是当年尚年轻的风陵逍遥君,徐行之。卅四仗着那一层薄之又薄的血亲身份,厚颜无耻地向当时的魔道之主九枝灯求来了这一处山头,用来修炼。……这一山弟子,他替徐行之保下了。他将原本可以纵情的十三年光阴,都用来庇佑这些弟子,直到四门积蓄力量,卷土重来。魔道垮了,他成了道门恩人,也成了魔门罪人。他卸下重担,带着认他为主、